跳海。

咒专复本

七月三日的时候,下了一场雨,水位涨到了咒专宿舍一楼,虎杖说想搬去二楼,因为他的杂志都发霉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二楼的宿舍什么都有,一楼的随它被水冲走也没什么可惜。我帮他把杂志一本本摊开,用纸巾轻轻地把泥沙擦掉,一个u盘也是从水里捡起来的,接口缝隙里有灰白色的鹅卵石粒和沙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用,钉崎建议用嘴吹吹,虎杖试了,被干掉的沙子糊了一嘴。

七月五日,雨停了。水位没有要下降的意思,我不知道山下如何,山里的信号断了,下山的路也被淹没了。我惊觉咒专变成了一座孤岛,五岁的时候我总是想象那栋老式的筒子楼是一艘搁浅的船,现在咒专真真正正成了一只浮出海面的鲸鱼,7月3日前仍在学校的人,再没有机会离开这里。楼顶的水箱爆炸,和暴雨一样漫过水泥围栏,所以我在二楼,隔着一道水墙,看太阳光把浸水的木质楼梯蒸发出霉菌死亡的泥土腥气。

我想6楼顶楼的情况应该很糟,我顺着楼梯向上走,楼道上都是溶解着铁锈的积水。六楼潮湿得要命,水不断地从天花板往我的衣领里滴。但我没想到我会在尽头的倒数第二间看到五条悟,原来他就住在这里,只是我从来没想过顶楼也会有人住。他没带眼罩,坐在窗边看漫画杂志,画风老旧得像十几年前,电子绘画刚刚兴起的时候。看见我,五条悟笑着走到门口和我打招呼,他一只手扶着门框——很显然是在拦我,一直以来,我为这个人的无边界感感到非常烦躁,现在刻意隐瞒秘密的样子更让人无所适从。

水位一直上涨,虎杖提议一劳永逸,搬去五楼,之所以不去六楼是因为我说五条悟在六楼,无下限那道空气墙包裹住了整个六楼,主要是心理上的,和外界失去联系和不断被挤压的生活空间让人越来越寡言。

我能听到一些声音,从六楼传来。留声机在放受潮的胶片,脚步声,笑声,听不清的说话声。我在四楼的阅览室找一些小说,配图花花绿绿的科普读物,乱七八糟,觉得被弄湿的话有点可惜,就都搬到五楼。虎杖做了便餐,问我是否要给五条悟送去。我去了,在楼梯口听到打游戏的声音,射击游戏的音效,很吵,两个人,我确定了,我想起一本红色封面的小说,写了一位量子物理学家,向自己注射了屏蔽自身意识的复合物,进入无法被观测的箱体,成功让自己成为叠加态的宏观物体,药物失效时,打开箱体时,波函数会随机坍塌成一个确定的事实。于是我坐在六楼的楼梯口吃完了他那一份,就当给虎杖交了差。

7月10日早晨醒来时,水正从窗户向室内涌。虎杖卷着裤腿敲我房门,说我们不得不去六楼了。这场洪水格外的蹊跷,会不会因为咒专变成了他人无法观测的状态,事实就变得像梦境一样任性妄为,毫无道理可讲。五条悟大声叫我的名字,戴着眼罩,他和雨水隔着一层无限,衣服干净得要命,我和虎杖更像两个风餐露宿的流浪汉。他格外好心的帮我搬书,我说这些书放进我影子里就不会弄脏。他在书堆里翻来翻去,说能打败五条悟的只有科学家,让我多念念书,考个大学。他又说午饭可以在他的房间吃,我问,另一个人呢,他说,哪有另一个人。

我看到很多成双的东西,牙刷,枕头,浴巾,水杯……但房间里的大象是,只有五条悟一人住在这里。大家都聚了过来,钉崎,硝子姐,夜蛾校长,七海。打开电视换台,一片雪花,所以大家都看着窗外,喝酒,猜接下来洪水会带着什么从窗前漂过。透明的纱帘轻轻拂动,窗外漂过一件咒专制服上衣,然后又有一张黑色胶片,一盒蓝色的封皮的碟片,一件黑色和服,一首歌。

Don’t be scared 

Your destiny will keep you warm 

Cause all of the stars are fading away 

Just try not to worry, you’ll see them someday 

Take what you need and be on your way 

And stop crying your heart out 

一具尸体,长长的黑发在水里漂浮,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在太阳下闪光。大家不再说话,轻轻垂下眼睛,只有五条悟一人,背对着窗外,喝酒,醉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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